艺术是一种祈祷-塔可夫斯基
艺术的诞生和着根是植基于人类对精神。若艺术本身负有绝对真理的符号,它必然是世界的形象。
——安德烈·塔可夫斯基
安德烈·塔可夫斯基(Andrei·Tarkovsky)在电影艺术方面与费里尼、伯格曼并称为“圣三位一体”。被誉为爱森斯坦(Sergei·Eisenstein)以来最伟大的俄罗斯导演。其博大深邃的精神气质与庄重沉郁的诗性叙事开创出崭新的艺术典范,奠定了他在世界电影史上无可争议的经典地位。其作品以如诗如梦的意境、象征著称,主题宏大,流连于对生命的沉思和探索。伯格曼评价“他创造了崭新的电影语言,把生命像倒影、像梦境一般捕捉下来”。
《潜行者》(预告片)
安德烈·塔可夫斯基 / 导演
1979
《潜行者》(Stalker)一部富有深邃哲理的电影,一部被称为诠释了老塔的精神世界。
马良曾说,一些很好的艺术作品其实不是为每一个人而存在的,特别是很好的作者,它只为它的观众,能看得懂它的观众存在,而且也不一定每个人都有资格,或者说有必要去看懂它,你只有准备了你的生命中所有的跟它有关的能量,或者所有的东西,跟它匹配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它就在的你生命中就展现出来了。
塔可夫斯基执着于一种古老的信念:
“艺术家应当承担近似上帝的使命,艺术创造不是自我表达或自我实现,而是以自我牺牲创生另一种现实、一种精神性存在。”
也许在整个电影史上,没有一位电影导演像塔可夫斯基那样对人类精神抱有如此执着而深切的关怀。他曾经坦言,心中最深的忧虑是“我们文化中精神空间的贫瘠。我们拓展了物质财富的领域,却剥夺了人的精神维度,对其威胁置之不顾。”然而他深信,“一个人能够重建他与自己灵魂源泉的盟约,以此恢复他与生命意义的关系。而重新获得道德完整性的途径是在牺牲中奉献自己。
一个人具有精神上的包容力,便可能把艺术的冲击力和纯宗教经验作一种类比。艺术最重要的任务,便是影响灵魂,重塑它的精神结构。
艺术作品和科学产品不同,它没有物质的目的。艺术是一种精神的语言,籍着它人们尝试去互相沟通,去传达自己的资讯,并类化别人的经验。所以,这与实际利益完全无关,只是为了要了解爱——其意义便是在牺牲之中,这与实用主义完全背道而驰。我无法相信一个艺术家可以只为自我表现而工作。自我表现如果不能得到回应便毫无意义。创造人与人精神契合的过程只有痛苦,没有实质回馈,其极致便是牺牲。若只是为了听到自己的回音,当然不值得付出这样的代价。
一个人去偷东西是为了以后永远不用偷,他仍然是个小偷;没有任何曾经背叛自己原则的人,能够与生命维持单纯的关系。因此,当一个电影创作者说,他要先拍一部赚钱的电影,如此才有力量、财源拍摄自己梦想的电影时,这纯然是一种欺骗,甚至更糟,是一种自欺。他今后将永远不会去拍他自己想拍的电影。
我认为当代最令人悲哀的事情,莫过于人类对于一切美的感受力已被摧毁殆尽。以“消费者”为诉求对象的现代大众文化和加工文正摧毁着我们的灵魂,使得人类不再探索其存在的决定性问题,不再意识到自己为性灵的实体。
诚如歌德所言,如果你想得到睿智的回答,你必须提出睿智的问题。惟有在导演和影片观众对所探讨的问题有着同样深刻的了解,或者至少在同样的水平上来看待导演自己所指派的任务,两者之间才可能有真正的对话。
在艺术的领域中人类透过自己的主观经验了解自然。在科学的领域中人类对世界的知识循着无尽的旋梯向上攀升,不断被新的知识所取代,任何一项发现都会因为某个客观事实而被另一个事实所推翻。艺术则不然,每一件艺术创作的产生都成为世界之新而独到的影像,一种绝对真实的神秘符号。它看起来如同一则启示、一种无时无刻的殷殷期待,盼能以直觉,并且一劳永逸地参透世界所有的法则,——它的美与丑、温馨与残酷、无限与偏狭。艺术家籍由创造影像——测试绝对的“惟一工具”——来表达这些东西。对无限俄认知,透过影像得以维持:有限之内的永恒,物质之内的精神,形式之内的无极。
艺术可说是宇宙的一个象征,与隐藏于人类实证与实用活动背后的绝对精神真理相结合。
要投入任何一个科学系统,一个人必须先具备逻辑思考的能力,具备理解能力,而这些能力的先决条件便是要接受一种特定的教育。艺术不然,它向每一个人呼唤,期待留下印象,尤其希望引起感觉,希望成为可以被接纳的一种情感冲击的原因,希望透过艺术家输入作品中的精神力量来说服人,而非透过无从反驳的理性论证。而它所要求的先期准备并不是科学教育而是精神训练。
没有历经苦难的悲悯,也就没有真正伟大的艺术。一切伟大的艺术作品都应该有更高层次的精神追求。真正的知识,要在内心和灵魂之中求得。艺术如要持续,必须深化其本质。
一个艺术家永远不可能在一个理想中的完美环境下存活,除非有某种苦难在纠缠着他的心灵,否则他将毫无灵感。艺术家存在因为世界的不完美,而一旦这个世界完美无缺,艺术将毫无价值。就像普通人不会成天寻觅完美和谐的意义,但他们会简单地试图保持这种生活状态。而艺术的产生却往往超越了这个被错误设计的世界。
艺术和科学一样,是类化世界的一种手段,是人类追求“绝对真理”的过程中藉以了解世界的工具。
《乡愁》剧照
人类存在了多久,创作作为一种本能,其愿望就存在了多久;从人类认识到自己是人开始,他就想要着创作些什么。正是从这方面来看,人类和创世主之间有某种联系。什么是创作?艺术有什么用处?这些问题的答案可以用一句话来表达:“艺术是一种祈祷。”这句话把一切都说明白了。人类通过艺术表达愿望,而所有不表达愿望的,就没有思想深度,与艺术也毫无关联,最多只是某种精彩的学术性分析。比如,在我看来,毕加索的所有作品都建立在这种学术性分析的基础之上。毕加索描绘了世界,凭借的是他的分析以及学术式重建。尽管他的名字如雷贯耳,但是我还是得承认,我认为他从来没有触及到艺术。
《潜行者》剧照
电影是时间的艺术,一方面,塔尔柯夫斯基认为,理想的电影是新闻片,是用几百万英尺的胶片把人的一生每一分、每一秒都纪录下来。无疑,这是摄影术的本体性使然,我们用这一完美的保留时光的媒介收藏起我们存在过的生命,从而抵抗人类无法逃避的死亡本能!另一方面,理想毕竟是理想,我们不可能其实也不必要把人生的每一寸光阴都纪录下来,任何人也做不到,我们可以留恋时光、雕刻时光,但我们并不是时间的造物主!塔尔柯夫斯基反对自然主义式的机械复制,在他的实际创作中,时间不仅安排在当下,而且更多的、情感的密度更浓的时间被安排在记忆、梦境、幻想之中。表面上看来,这种时间安排违反了作者本人“纪录下来的时间”的理论,而实际上,“时间与记忆互相合并,就像一枚勋章的两面”,导演对时间的纪录已经从外在的层面进入了心理的层面。在客观自然中,时间在三维空间中单向度的向前流逝,但是,由于我们有情感、有记忆、有思索,我们内在的时间便可以不受自然规律的束缚,它可以倒转,可以诗意的再造,但是作者依然强调“电影中最重要的假定性之一就是,电影形象只能以有声有色的现实生活本身的真实自然的形态呈现出来。
影像的功能,在表达生命本身,而非生命的理念或论述。
《镜子》(预告片)
安德烈·塔可夫斯基 / 导演
1975
附:安德烈·塔可夫斯基作品
牺牲Offret(1986年)
乡愁Nostaghia(1983年)
潜行者Stalker(1979年)
镜子Zrekalo(1975年)
索拉里斯Solaris(1972年)
安德烈·卢布廖夫AndreiRublyov(1969年)
伊万的童年IvanovoDetstvo(1962年)
压路机与小提琴TheSkatingRinkandTheViolin(1960年)
Ubiytsy(1958)
——The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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